傍晚六点，洛杉矶一家Sweetgreen店里，只有几个穿卫衣的年轻人坐在角落。他们低头划着手机屏幕，把购物车里标价17.5美元的牛油果碗删掉，换成了超市里九块九的即食沙拉。店员熟练地把已经盛进碗里的藜麦倒回保温桶——这样的操作，最近半年已经重复太多次了。
数字最能说明问题。今年第二季度，美国快餐业整体营业额下滑了12%，而以碗装餐为代表的轻食品类更是猛跌18%，比行业平均跌幅高出不少。曾经需要排队半小时的网红餐厅，现在午市也坐不满。不是年轻人突然不爱吃草了，而是他们的银行账户先发出了抗议。
二十五到三十五岁这个群体，曾经是碗装餐最稳定的客源，现在却成了流失最严重的群体。官方数据显示，他们的实际收入比去年缩水超过4%，而食品开支占可支配收入的比例攀升至23%。学生贷款恢复偿还后，每月又多出近四百美元支出，餐饮预算自然被优先削减。不是不愿意为健康买单，而是账单上的数字让人不得不清醒。
更让消费者心理不平衡的是，碗装餐的涨价速度实在有点快。三年前一份牛油果碗卖十三块七，现在涨到十七块五，涨幅接近三成，比日常食品的通货膨胀率还高。而转角餐厅一份热食套餐才十四块二，还附赠热汤。年轻人算完这笔账，很难说服自己花更多钱买一碗冷食。
展开剩余62%超市的冷藏区因此迎来了春天。沃尔玛八到十二美元的预制餐，蛋白质含量不输餐厅，微波炉加热三分钟就能吃。数据显示，外卖订单量下降四分之一的同时，超市预制菜销量猛增42%。有的超市甚至直接模仿网红碗的配方，价格却便宜四成。这已经不是简单的竞争，而是商业模式的碾压。
面对颓势，餐饮品牌开始各寻出路。Chipotle悄悄测试九块五的基础款餐碗——蛋白质可以自选，但配菜固定，被消费者称为精简版。Cava打算把新开门店面积缩小40%，专注外卖业务以节省房租。Sweetgreen则在非高峰时段推出八五折优惠，试图吸引对价格敏感的顾客。
真正的冲击来自科技公司。Hungryroot这类平台通过算法为用户规划一周食谱，食材直送到家，价格比餐厅便宜三分之一。消费者渐渐意识到，与其花十七块五购买餐厅营造的生活方式，不如让数据告诉自己如何吃得经济又健康。
业内观察者一针见血地指出：“人们不再愿意为品牌故事额外付费，他们只关心钱是否花在了实处。”碗装餐曾经主打的健康理念、优质生活这些标签依然存在，但消费者已经学会先看价格标签。
不同地区的经营状况也出现明显分化。德州因为税收政策友好，门店还能维持经营；加州则因成本高企，关店率飙升到15%。有店主无奈表示，在旧金山，房租涨得比碗里的藜麦还快，生存变得异常艰难。这句话听着像调侃，却是许多经营者的真实处境。
行业洗牌已经开始。独立品牌最受冲击，预计明年会有近两成消失。连锁品牌依靠供应链优势和规模效应勉强支撑，但也陆续通过裁员、关店、调整菜单来应对。有分析认为，如果明年通胀缓解、利率下调，行业或许能迎来转机。但前提是，得先撑过眼下这个艰难时期。
说到底，碗装餐面临的不是品质危机，而是消费环境的改变。经济压力像细砂纸，慢慢磨掉了“精致消费”的表面光泽。年轻人不是不再追求健康，只是学会了在预算内做选择。下次经过冷清的碗装餐厅时，不必感叹潮流易逝。它只是成了消费降级时期的缩影，提醒着我们：再精致的餐碗，也装不下日渐消瘦的钱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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